痛定思痛覺悟了

《坦白講》不再當公務員

2016年01月13日 05:30

臧興國　50歲　台北市　戒毒輔導員

你問我做什麼的？我大半輩子都是「公務員」啦，都在坐牢吃公家飯，我從組織犯罪、藏槍關到毒品勒戒。你以為黑社會都很猛？屁啦，我第一次拿扁鑽刺人，手是抖的，刺完後，心裡還一直跟對方說對不起。凶狠是裝出來的，所以要用虛華的事物來武裝自己，像是我二十歲就被叫「阿國哥」，開BMW，負責毒品買賣，光海洛因我就用了二十年，市面上的流行的「東西」我只有搖頭丸沒趕上，因為我年紀太大「搖」不動了。

九年前，我被診斷口腔癌末期，醫生說，你怎麼這麼會忍痛？幹，我每天吃海洛因是會痛啥小。手術前一晚，醫生說不能吃東西，但沒有說不能碰毒，我十二點過後就叫朋友帶海洛因進來，打得茫茫的，說實話，是因為怕。

▲這是生病前的臧興國（左），雖然多次入獄，他的妻子（右）都不離不棄。（臧興國提供）

反正也活不了多久，我吸得更多，一年後我又被關。出獄時，從監獄內部走出來共有十三道門，我走到第五道門，心就癢了，跟人相約要去拿藥，沒想到走到十三道門口，看到我老婆，一看到她我就心軟了。

我們是青梅竹馬，不管我開BMW還是口腔癌割掉半張臉，她都不離不棄。這次出來，我把太太帶在身邊，有任何誘惑她會幫我擋掉，已經八年，我沒再碰毒品了。但我身上毛病一堆，去年胯下長了一顆大膿包，褲子脫下來，膿水就像落屎一樣掉下來，痛死我了，但我看到太太邊換藥邊流淚，那個痛更痛。

你問想不想念海洛因？幹，想死了，光想就會腿軟、會漏尿。但我再想到用了海洛因，我就沒辦法每天接兒子上下課，一起吃滷肉飯，一起搶一碗湯喝…還有老婆的淚，算了啦，我不想再當「公務員」了。這些比海洛因更爽的事是這麼簡單，我以前怎麼都沒發現？

撰文：鄭進耀　攝影：李智為　設計：陳郁菁